二字頭


時間轉眼便過,眨眼便是2014。2014應該會是很重要的一年:這是我第一個完全脫離十代的年份。終於不再是個「十零歲的死?仔」了。

二字頭,這理應是很值得高興的一件事吧?

但說真的,我搞不清楚,這究竟是怎麼的一回事。

「十零歲的死?仔」。聽起來是成年人用來無視青少年的一句說話。「佢仲細,唔識諗」,又或者「等你大個啲就會明架啦」諸如此類的概括指控,大家都聽得很厭煩了吧。

這樣看來,能夠擺脫這個像是二等公民一樣的標簽,進入成年的「康莊大道」,應該要開香檳慶祝才是的。

但 大家有沒有想過,「十零歲的死?仔」這一句,其實也是我們變成再普通不過的成年人,正式進入社會前的最後保護罩。十零歲的你,未必唔識諗,但多數都唔使 諗。尤其我們這代九十後中產家庭的香港人,人生至此的整個軌跡:上什麼學校、上什麼興趣班、大學要讀什麼科目,都好像是在出生的時候就被決定了。聽起來很 不民主,很不照顧我們的感受吧?但同樣的,確實沒有什麼需要擔心的。只要照着劇本走就便無憂無慮。

二十歲了好幾個月,本來並沒有感覺到什麼的不同。畢竟20只是19和21之間的一個數字而已。但是,有兩件事讓我突然的發現,20有比數字上更深厚的意義:從19到20,可不只是跳了一個數位這麼簡單。

兩件其實有些無聊的小事:

一:某個晚上,和合租的朋友們圍在電視旁,手捧着晚飯在吹水。那晚的討論題目是到紐卡素購物的時候,交通是多麼的擠塞,找停車位是多麼的困難,旁邊的車泊得多麼差。

二:某個晚上,和合租的朋友們圍在電視旁,手捧着晚飯在吹水。那晚的討論題目是我們的電力供應商剛宣佈了會加電費,我們應否轉至另一間。 這兩個無聊的事讓我忽然的發現:二字頭的我真的不再是個死?仔了。

而當你不再是個死?仔的時候,無論你識唔識諗,都要開始諗了。 而且要諗的不是「今晚食咩」級別的問題。

而是:在我的人生裡,到底要做什麼? 自問長年以來的外國生活令我變得較獨立,有較多自己作決定的經驗。

但面對着這條問題的我,心中不單感到陣陣寒意,還有對未來未知的恐懼。到底我想成為什麼?而我又能夠做什麼? 忽然的要為未來的X十年作打算,是件會讓人感到不知所措的事。中學時代的你會覺得,「未來」這個概念是奇妙的:它擁有無窮無盡的可能性。但同時它也不過是只存在於你的想像中的一個概念。不現實的總是更美好。

大學生活當然是變成大人的催化劑。不論是上課還是生活,都和學校有很大的分別。但大學新鮮人的第一年,可沒有今年一樣認真。到了現在,我的大學生涯差不多到 了一半的這個時候,「未來」不再是個概念,而是活生生的,很實際的一個事件,擺在你路前的一道難題。它也許依舊擁有無盡可能,但要實踐這些不同的可能,卻 不一定可行。

找份工作?實習職位?繼續讀書?到鳥干達建小學?…在無盡的可能之中,我們都在努力的尋找「想做」和「能做」重疊的一個情境。在這尋找的過程之中不免迷失,在選擇之間優柔寡斷的轉來轉去,生怕在這道「咁就一世」的難題選錯答案。

(然後你身邊總有那一個完全清楚自己想要做什麼,而且對未來的林林總總都已經處理好的朋友。和他比較起來,你就好像已輸在起跑線。) 小時候總想快高長大。但到真的長大了(身高就別提了…),人卻只想回到以前。我們也許確實需要回到以前。回到第一次上中學的時候,回到第一次去旅行的時候,回到那個對未來充滿憧憬而因此精神為之一振的年代。

我們的人生總會航向結束:老去確實是不可避免的。但即使終點已經定好了,沿途會遇到的人,遇上的事,還是充滿着無限可能的。 若 我們的人生是個RPG Game,十零歲就像是很悶,只能跟指示做,但同樣不太難,不太需要用腦的Tutorial關。

到了二字頭,玩完Tutorial,遊戲才正式開始。接下來的關卡,很可能更難,很可能要打很多次,很可能不懂/不想跟指示,到最後想盡辦法才僅僅過版… 但打機的樂趣也就在此吧。

二字頭。多麼使人期盼又多麼使人害怕的二字頭。

<Youth> by Foxes ‘Now I’m just chasing time With a thousand dreams I’m holding heavy And as we cross the line these fading beats have all been severed Don’t tell me our youth is running out It’s only just begun’